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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上的“套娃”和“签名”丨观察一棵柳022

豆豆豆荚 城南花事
2024-09-04

疫情封控再加上端午放假,这阵子的时间过得比较错乱,到周日傍晚才惊觉这一周又倏忽而过。


△柳叶愈发闪闪发亮。傍晚,大宝送串门的同学回家,在楼下假装要折柳送别,二人没折断柔韧的柳枝,每人抓了两手黏糊糊……


错乱感其实还来自于这几天在“追书”,花了将近33小时,在微信读书上连看带听了一本书——《万物的签名》。


图片来源:慢书房

这本书,初读像个人传记,其实是小说,主角是研究苔藓的植物学家阿尔玛·惠特克。但书中的内容不光关乎植物,它还关乎万物;“基于现实,却又深思宇宙及神学”。


阿尔玛的故事,是从父亲亨利·惠特克讲起的。其实,仅亨利的部分,便已让我深深着迷。


亨利是个冒险家也是个传奇人物,跟班克斯的缘分可谓是相爱相杀。亨利在邱园偷窃植物转卖给各国植物学家,理应受绞刑时,班克斯因他的独特才能放了他一条生路。被班克斯送到南美的蛮荒之地去完成使命,亨利谨记班克斯的种种教诲,以超越凡人的决心和毅力以及勤勉,将自己锻造成了“比肩班克斯”的植物学家(至少在亨利心中如此)。然而,班克斯对经受住种种死亡考验的亨利带回的宝贵信息和建议,以及他加入英国皇家学会的请求均嗤之以鼻……凡此种种,班克斯在亨利心中埋下了永世的仇恨。


亨利以金鸡纳树发家,迅速积攒了巨额财富,在美国费城建立了白亩庄园——一个处处媲美甚至超越邱园的植物王国。


△金鸡纳树(Cinchona Calisaya, Var.Ledgeriana)。图片来源:《万物的签名》


阿尔玛就出生和成长于这个令人神往的植物王国。童年的阿尔玛在白亩庄园采集标本,进行科学实验,开拓植物专题研究,跟各国知名学者在晚宴上沟通和辩论,以及受到母亲极具智慧教育的幸福往事,阅读起来轻松愉快又令人艳羡不已。我都准备在白天合适的时间,推荐给闺蜜家跟林奈同一天生日的大宝贝了。半夜里,书中的内容不期然来到了阿尔玛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以及五十多岁才迎来的“精神恋爱”……目前似乎更适合大宝贝的妈妈。


曲尾藓(Dicranaceae/Dicranum),图片来源:《万物的签名》


本来想趁着记忆还比较深刻,概述一下阿尔玛的故事,但下笔时发现阿尔玛波澜壮阔又极具戏剧性的人生,不适合浓缩成简单的故事梗概。尤其是,她跟达尔文前后脚,甚至先于华莱士,曾在论文中提出类似“物种起源”的伟大理论。如此有故事的一位伟大女性,对她有兴趣的人,应当沉浸在伊丽莎白·吉尔伯特极具魅力的文字中去细细了解。


在柳树作业中提这本书,主要是因为两个细节。


第一个是书中提到了柳树。那是阿尔玛童年时,她摆弄柳树的插枝,思索这些插枝怎么有时从花苞、有时从叶子长出根来。“她解剖、记忆、保存、分类每一株她能取得的植物。她盖了一间漂亮、堪称豪华的小型干燥植物标本室。”


多引用的部分,是为了让大家跟我一起羡慕富有但绝不枉费这份得天独厚财富的少年植物学家。

我的柳枝。2022.3.2


这个春天,我们小组的人基本都插了柳枝。枝条或粗或细,或雌或雄,花期过后活得似乎都不是特别健康。


我的柳枝跟它近邻的捕蝇草,同期遭遇了蚧壳虫。我给它们喷了肥皂水,涂抹了酒精,蚧壳虫有所减轻……后来,捕蝇草在我贴心地为其换了新苔藓后仙逝,柳枝的枝叶陆续干枯卷曲。


枯枝上已有新芽萌出。2022.5.27


读到阿尔玛插柳那部分时,我想尝试拔出我的枯柳,看看它的根是从花苞还是叶子的位置发出的。


春天插枝时,我其实是随意尝试的心态,采回来的枝条拍完照便胡乱插在了花盆里。肯定没有深埋,我清晰地记得。然而,此刻,当我想将干枯的枝条随意拔出来时,我发现,除非我不介意将柳枝的邻居——射干、龙舌兰、栾树等连萝卜带泥地一并拔出,柳枝是别想独善其身地离家出走的。



难怪“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的根原来如此善于盘根错节。也是,连蒲公英那样小小的植株,都能扎下长长的根。就如龙应台在《目送》里提及的蒲公英:


地面上的茎,和茎上一朵花,只有短短十厘米,地下面的,却可以长达半米


难怪爱默生提议,“文字,应该像蒲公英的根一样实在,不矫饰,不虚伪。”


我不再试图拔掉柳枝,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干枯的枝叶间,又发出了新叶。



那些新叶,出自今年叶子的腋芽。之前我一直认为,那些腋芽是为来年做的准备。后来看资料说,柳树一年可以萌发两次枝叶。不过,具体到我的柳枝这个个体,我更愿意相信,为了弥补今年枝叶枯死这一损失,枝条果断调用了备用的潜伏芽。这些潜伏芽舒展成枝条后,叶腋又储备起了新芽。这过程仿若植物版的“套娃”。


让我愧疚的是,我的照料不周,让柳枝在短短的两三个月里,耗损了两三代的能量储备。



第二个细节,是一段出自安布罗斯——跟阿尔玛结成“白色婚姻”的丈夫——之口的话,这话诠释着书名更诠释着万物:


我能看见写在叶子和叶脉中的告示和条文。我能看见周遭的树枝弯曲成紊乱的信息。处处都有签名,处处都有汇流的字句,可是我读不懂。我听见昔日熟悉的音乐旋律,可是我无法捕捉。


每次晚上经过我的柳树,我都会假装这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美妙时刻


观察柳树的这五个月,我也时常盯着一根枝条,一片叶子,一个花序,我相信,其中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大自然想传达的信息。有些我读懂了,有些我自以为读懂了,更多的则是“紊乱的信息”,汇流着字句和签名,我却怎么也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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